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繁花烈酒的小说老宅夜半歌赵立明婉卿王淑琴全文在线阅读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9-02 19:52:00    

1王淑琴摸到门闩时,指腹正压着道半寸深的刻痕。这是第三十七道了,

她数着木门吱呀开启的弧度,看见巷口的槐树叶落得比昨天又密了些。“王阿婆,

您这门槛都快被我踩平了。”赵立明晃了晃手里的罗盘,

铜针在红漆底盘里转得像只受惊的蜂鸟,“真不考虑搬家?这宅子……”“要搬你搬。

”王淑琴往煤炉里添了块蜂窝煤,蓝火苗***铝壶底发出细微的爆裂声,“我守着这院子,

就像守着我家老头子的骨灰盒,挪不得。”赵立明喉结动了动,没敢接话。

他是市文物局派来的,说是要给这民国老宅做修缮登记,可打从三天前踏进院门起,

罗盘就没消停过。此刻西厢房的窗棂突然哐当响了声,像是被人从里头狠狠推了把,

他下意识攥紧了背包带。“那是风吹的。”王淑琴端起搪瓷缸呷了口浓茶,

茶渍在缸底积成幅模糊的山影,“三十年前也这样,梅雨季一来,窗扇就爱闹脾气。

”赵立明嗯了声,眼睛却瞟着墙上的挂钟。时针刚过下午四点,

天色已经暗得像浸了墨的棉絮,他掏出卷尺走向正厅,皮鞋踩在青砖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。

就在他弯腰测量柱础时,眼角瞥见供桌底下有团白影一闪而过。“阿婆,

您家供桌底下……”“没东西。”王淑琴的声音突然冷了半截,她端着煤炉往厨房走,

背影在昏黄的灯泡下缩成个佝偻的剪影,“天黑前把活干完,我要锁门了。

”赵立明咽了口唾沫,从背包里摸出手电筒。光柱扫过供桌底部积灰的地面,

除了几粒老鼠屎,只有道半开的暗门。他伸手去推,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

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胭脂香的气息涌了出来。暗格里摆着只描金漆盒,打开的瞬间,

他看见张泛黄的照片。穿旗袍的女人侧坐在钢琴前,卷发垂在白皙的脖颈旁,

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月牙儿。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“民国二十六年,婉卿赠”。“这是谁?

”他举着照片追到厨房,却发现煤炉上的铝壶在冒白汽,王淑琴人不见了。

西厢房的歌声就是这时飘过来的。咿咿呀呀的评剧调子,裹着潮湿的水汽从窗缝里钻进来,

唱的是《花为媒》里的报花名。赵立明握紧手电筒冲进西厢房,

光柱里只有积满灰尘的旧家具,唱声却像贴在他后颈上,连每个转音都清晰得可怕。

“别装神弄鬼!”他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,猛地扫向挂在墙上的旧蚊帐。灰雾腾起的瞬间,

歌声戛然而止,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。当王淑琴端着油灯走进来时,

赵立明正瘫坐在地上。老人把油灯往梳妆台上一放,黄铜镜面反射出摇曳的火光,

照亮了台面上半盒胭脂——那胭脂红得像凝固的血。“她又唱歌了?”王淑琴的声音很平静,

她用枯瘦的手指蘸了点胭脂,往自己手背上抹了抹,“婉卿以前最爱唱这个,

尤其是下雨的晚上。”赵立明这才注意到,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。雨点敲在玻璃上,

发出细碎的声响,混着远处隐约的雷声,让这老宅更显阴森。“婉卿是谁?”他定了定神,

问道。王淑琴放下胭脂盒,叹了口气:“她是这宅子以前的主人,民国那时候,

可是个有名的评剧演员。后来……后来就没了。”赵立明还想再问,突然听到一阵钢琴声。

那声音断断续续的,像是有人在摸索着琴键,从正厅的方向传来。他和王淑琴对视一眼,

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。赵立明率先站起身,朝着正厅走去。正厅里,

那架盖着白布的旧钢琴不知何时被掀开了。一个模糊的白影坐在钢琴前,

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着,正是刚才那首《花为媒》的调子。赵立明的心跳得飞快,

他握紧了手电筒,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。就在这时,那白影突然停了下来,缓缓地转过身。

赵立明看清了,那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,面容模糊不清,

只能看到她一头卷发和嘴角那抹月牙儿似的笑容。她朝着赵立明招了招手,然后慢慢变淡,

消失在了空气中。钢琴声也随之停止了。赵立明愣在原地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
王淑琴走到他身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别怕,她就是婉卿。她只是……太孤单了。

”从那以后,赵立明每次来老宅,都会听到婉卿的歌声和钢琴声。

他也渐渐了解了婉卿的故事。婉卿当年是因为战乱,被困在了这老宅里,最后抑郁而终。

她生前最爱这宅子,也最爱唱评剧,所以死后魂魄一直留在这里,守着她的回忆。

2赵立明第三次在供桌暗格里发现东西时,梅雨季的雨已经连下了七天。那是枚银质书签,

镂空的***纹里卡着半片干枯的玫瑰花瓣,他用镊子夹出来时,

花瓣突然化作青灰簌簌落下,在手电筒的光柱里像场微型的雪。“这是婉卿的。

”王淑琴不知何时站在身后,手里端着的姜汤在粗瓷碗里晃出琥珀色的涟漪,

“她以前总爱在戏本里夹玫瑰,说上台前闻一闻,嗓子能亮三分。

”赵立明把书签放进证物袋,指尖还残留着银器特有的凉意。修缮登记本该上周就结束,

但他总找借口留下来——罗盘的铜针依旧疯转,可他现在看那跳动的弧度,

竟觉得像某种无声的召唤。西厢房的梳妆台抽屉又自己开了。这次赵立明没敢莽撞,

只是蹲在五尺开外的地方观察。月光从窗棂漏进来,在地板上织出斑驳的网,

一只红绣鞋正随着唱词的节奏轻轻晃动,鞋尖那颗珍珠在暗影里闪着幽光。

“‘春季里风吹万物生’——”评剧的调子突然拔高,像是贴在耳边的气声,

“‘花红叶绿草青青’——”赵立明猛地回头,身后空无一人。但梳妆台上的黄铜镜里,

却映出个模糊的身影:旗袍开叉处露出的一截小腿,正随着唱词轻轻踮脚,

珍珠耳环在镜中晃成两颗流动的星。“阿婆!”他声音发颤,抓起手电筒就往厨房跑。

煤炉已经熄了,灶台上摆着两碗没动的阳春面,葱花在冷掉的面汤里浮沉着,

像极了王淑琴手背上的老年斑。后院的井绳在风中打着旋。赵立明追到井边时,

正看见井水映出张惨白的脸——不是婉卿,是王淑琴。老人半个身子探在井栏外,

枯瘦的手指快要触到水面,嘴里哼着的竟是《花为媒》的调子,只是跑调跑得厉害,

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。“阿婆!”他一把拽住老人的后领,力气大得扯破了蓝布衫。

王淑琴这才回过神,浑浊的眼睛里滚出两滴泪,砸在井台上溅起细小的泥花。

“她要我陪她唱戏呢。”老人喃喃道,指着井里不断扩散的涟漪,“你看,

婉卿在水里梳头呢。”赵立明往井里照去,只有深不见底的黑。但井壁湿漉漉的砖石上,

竟真有几缕乌黑的发丝,随着水汽轻轻飘动。那天夜里,王淑琴终于肯讲实话。

她不是守着老头子的骨灰,是守着婉卿的牌位——就在供桌暗格最深处,

紫檀木牌上的“沈婉卿”三个字,被香火熏得发黑。“民国三十一年,日本人占了城。

”老人蜷在藤椅里,搪瓷缸的茶渍映着她脸上的沟壑,

“婉卿在台上正唱到‘夏季里端阳***’,炮弹就炸了戏楼。她跑回这宅子时,

旗袍下摆全是血。”赵立明摸到暗格里的牌位时,指尖触到道细微的裂痕。

牌位背面刻着行极小的字:“盼君归,戏装犹待”。“她等的人呢?

”王淑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得像只破旧的风箱。“死了。”她最后说,

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那个唱小生的,在城门口***本人挑了刺刀,

就为了护着婉卿的戏服箱子。”雨停的那天,赵立明在钢琴里找到个铁盒子。

掀开生锈的锁扣,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七个戏本,每本的封面上都有褪色的胭脂印,

像朵风干的桃花。其中《花为媒》的最后一页,用红墨水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,

旁边写着“民国二十八年,与君初演”。钢琴突然自己响了。不是《花为媒》,

是段不成调的《夜深沉》,琴键被按下的力道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谁。

赵立明看见琴凳上落下片玫瑰花瓣,新鲜得像是刚从枝头摘下,在积灰的凳面上格外刺眼。

他开始在老宅过夜。王淑琴给他收拾了东厢房,床板吱呀作响,

墙角的蛛网里卡着片戏服上的亮片。每当子夜钟声敲响,西厢房的唱词就准时飘过来,

他不再害怕,甚至会跟着轻轻哼唱,尽管总唱错词。有天夜里,他被冻醒了。

睁眼看见窗台上摆着件叠得整齐的棉袄,针脚细密得不像出自老人之手。

他披着棉袄走到正厅,发现婉卿的牌位前多了束野菊,花瓣上还沾着晨露。

“是她给你披的衣裳。”王淑琴端着油灯进来,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意,“婉卿说,

你唱小生的调门,像极了那个人。”赵立明这才惊觉,自己这几天哼的,

全是《花为媒》里小生的唱段。他从未学过评剧,那些调子像是凭空钻进脑子里的。

修缮工程队来的那天,赵立明第一次跟婉卿“起了争执”。工人要拆西厢房的梳妆台,

他正拦着,突然被股无形的力量推了个趔趄。梳妆台上的胭脂盒摔在地上,红粉撒了满地,

像摊凝固的血。“她不乐意。”王淑琴蹲下去,用手指蘸起红粉往眉心点,

“这镜子是她陪嫁的,当年那个唱小生的,总爱在这镜子前替她描眉。

”赵立明看着满地红粉,突然想起照片里婉卿嘴角的月牙笑。他让工人留下梳妆台,

自己找了块红绸布盖上去。盖布的瞬间,他清楚地听见声极轻的叹息,像春风拂过湖面。

文物局催了好几次报告,赵立明都拖着。他开始在市档案馆泡着,翻遍了民国时期的报纸。

终于在1942年的《华北戏报》上找到张泛黄的演出海报:沈婉卿饰张五可,

顾砚秋饰王俊卿,上演《花为媒》。照片上的小生眉目清朗,长衫下摆绣着枝暗梅,

竟和赵立明身上这件蓝布衫的款式有七分像。“顾砚秋。”王淑琴摸着报纸上的名字,

手抖得厉害,“就是他,死在城门口的那个。”赵立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。他掀开衬衫,

左胸口有块淡红色的胎记,形状像朵含苞的梅——跟报纸上顾砚秋长衫上的暗梅,一模一样。

那天晚上,西厢房的唱词变了。不再是报花名,是《花为媒》里张五可与王俊卿初见的对唱。

赵立明站在门槛外,听见婉卿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雀跃,像是浸了蜜的水。

“尊姑娘稳坐在绣楼以上——”他鬼使神差地开口,调子竟字正腔圆,

“听小生把情由细说端详——”唱词出口的瞬间,梳妆台上的红绣鞋突然掉在地上,

发出清脆的响声。铜镜里映出的身影清晰了些,旗袍领口露出的锁骨处,

挂着枚银质的梅花吊坠——赵立明摸向自己的脖颈,那块贴身戴了二十多年的吊坠,

不知何时竟发烫起来。王淑琴在门外哭了。老人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,

是顾砚秋的阵亡通知书,照片上的年轻人生着双和赵立明一模一样的眼睛。

“婉卿等了他八十年。”老人哽咽道,“她不肯走,说要等他回来,再唱一次《花为媒》。

”赵立明突然想起供桌暗格里的刻痕。他冲过去数,第三十七道,第四十八道,

直到第七十三道——正是从民国三十一年到现在的年数。每道刻痕都深浅不一,

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。“她每年都在等。”王淑琴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等不到人,

就刻一道痕。”那天夜里,赵立明穿上了从箱底翻出的长衫。是顾砚秋的戏服,

王淑琴一直藏在衣柜最深处,浆洗得笔挺的领口还留着淡淡的樟脑香。西厢房的灯自己亮了。

婉卿就坐在梳妆台前,这次看得清面容了:柳叶眉,杏核眼,

嘴角那颗美人痣在灯光下闪着微光。她正对着镜子描眉,胭脂盒敞着,红得像团跳动的火。

“‘秋季里天高气转凉’——”她转过身,旗袍的开叉扫过地面,带起细碎的尘埃,

“‘登高赏菊过重阳’——”赵立明深吸一口气,

开口接唱:“‘姑娘你比那菊花艳’——”他的声音有些发紧,但调子丝毫不差。婉卿笑了,

和照片上的月牙弧度一模一样。她走向钢琴,指尖落下时,《花为媒》的旋律如流水般淌出。

赵立明随着琴声踱步,水袖翻转间,竟真有了几分顾砚秋的风骨。王淑琴坐在门槛上,

看着西厢房里交叠的影子。一个是穿旗袍的民国女子,一个是穿长衫的现代青年,

他们的影子在墙上纠缠、旋转,像幅流动的水墨画。鸡叫三遍时,琴声停了。

赵立明站在空无一人的西厢房里,长衫的下摆还在轻轻晃动。梳妆台上的胭脂盒盖好了,

红绣鞋整整齐齐摆在床前,铜镜里只有他自己的倒影。供桌暗格里的牌位,裂开了一道缝。

王淑琴第二天就搬了家。赵立明去送她时,老人把串钥匙塞进他手里,

钥匙链是枚磨得发亮的梅花吊坠——和他脖子上的那枚,一模一样。“她走了。

”老人望着老宅的飞檐,晨光在她银白的发丝上镀了层金,“昨晚唱完最后一段,

她摸着你的脸说,总算等着了。”赵立明留在了老宅。修缮后的院子种满了玫瑰,

都是婉卿当年最爱的品种。每当梅雨季来临,他总会在西厢房摆上两碗阳春面,

葱花浮在面汤里,像极了那年王淑琴没动的那碗。有时深夜加班回来,会看见钢琴盖开着,

琴键上摆着片新鲜的玫瑰花瓣。他知道是婉卿来过,或许就坐在月光里,

听他对着空房哼唱《花为媒》。巷口的槐树又落了叶,赵立明数着木门上的刻痕,

第三十七道,第七十三道,还有道新的,是他昨天刚刻的——那是他搬进老宅的第一年。

风穿过回廊,带来远处戏楼隐约的唱腔。赵立明笑了笑,转身往厨房走去,

煤炉上的铝壶正咕嘟作响,蓝火苗***壶底,像谁在轻轻哼唱着未完的调子。

3赵立明在钢琴腿上发现第三道抓痕时,秋老虎正把青砖地烤得发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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